亲们,这次我要安利一部让我彻底沦陷的古言巨著!每一页都散发着历史的沉香,每一句都撩拨着心弦。角色鲜活得仿佛跃然纸上,爱恨情仇交织得让人欲罢不能。夜深人静时翻开它,简直是灵魂穿越的绝美体验。不看?你绝对会错过一场跨越时空的绝美爱恋,真心推荐,错过等哭!
《凤回巢》 作者:寻找失落的爱情
第一章复生
顾莞宁看着铜镜。
铜镜里的十三岁少女也在看着她。
镜中少女,穿着翠绿色的宽袖短衫,领口处绣着缠枝暗纹。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,轻柔飘逸的粉白色百褶裙倾泻而下,遮住了精致的绣鞋。
乌润黑亮的青丝,挽成双环髻,右侧簪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白玉芙蓉。
修长的脖子上套着赤金镶红宝石的项圈,皓腕上戴着一对碧绿的翡翠玉镯。
白嫩光滑的皮肤,宛如凝脂般细腻。长而弯的眉毛,好似柳叶纤长秀美。一双黑亮的眼眸,仿佛两颗乌溜溜的宝石,流光溢彩。
丰润优美的红唇微微抿起,白玉般的脸颊上显出两个浅浅的梨涡。
窗外的阳光仿佛都倾泻在这张笔墨难描的容颜上。
神采奕奕,明艳动人。
眼波流转,顾盼生辉。
年轻真好!
这个时候的她,生的真美!
顾莞宁伸出白皙纤长的手指,轻轻地抚过光滑的铜镜,脑海中浮现出的,却是三十年后自己的模样。
陈年旧伤和常年的操心劳碌,令她早生华发皱纹满额。数年垂帘听政,大权在握,使得她面容冷肃威严天成。
她是端庄严肃精明厉害的顾太后。
宫里所有人都敬她怕她。
没有人敢抬头细细打量她日益衰退的苍老容颜。
身为皇后的儿媳,在她面前毕恭毕敬,从不忤逆她的心意。
几个孙子孙女每日按时来给她请安,年龄最小的也都规规矩矩,无人敢在她面前撒娇卖乖。
就连唯一的儿子见了她也一脸敬重,母子之间,并不亲近。
她心里清楚,其实儿子对她是有些怨气的。
身为太后的她,性情强势,大权独揽数年,在朝臣心中极有威望。哪怕她并不贪念权势,在儿子成年后就还政退朝。可她当政时的精明果决,早已令所有朝臣心悦诚服。
而她的儿子,大秦朝的嘉佑皇帝,生性谦和,宽容大度。守成有余,却少了雷厉风行的魄力。
朝臣们欣喜君主的贤明宽厚,私下里不免又有些遗憾。身为天子,嘉佑帝的性情实在温软了一些。
嘉佑帝不是傻瓜,对朝臣们复杂矛盾的心思心知肚明。遇到难以决断的大事时,总会来她的慈宁宫里商榷一番再做决定。
她不忍见儿子一脸为难犹豫,明知后宫干涉朝政是大忌,依然对他严厉教导。嘉佑帝对她这个手腕高明的母亲既敬又畏,既依赖信任她,又暗暗提防戒备。
她旧疾发作,缠绵病榻两三年,最终病故身亡。
嘉佑帝伤心之余,怕是也暗暗松了口气吧!
她死了之后,再没人牵掣他当朝理政,再没人映衬出他的温软可欺,也不会再有人厉声训斥他遇事踌躇不够果决……
罢了!还想这些没用的做什么!
现在是元佑二十二年,不是三十年后的嘉佑朝。
她是定北侯府的二小姐,不是深居后宫的顾太后了。
当朝的天子是元佑皇帝,短命的太子还好端端地活着,体弱多病的前夫,现在还是大秦朝的太孙……
她重生了!
重生在最美好的青春韶华之龄。
一切回到原点!
所有纷乱还没开始!
前世所有的遗憾,都来得及弥补。前世所有的痛苦,可以一一避免。
苍天如此厚待她,她实在应该感恩戴德,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了。
……
“小姐又在照镜子了。”
二等丫鬟珍珠站在门口探头探脑,圆润的脸孔上浮着俏皮讨喜的笑容。
一旁的璎珞笑嘻嘻地接过话茬:“是啊!自打前几日开始,小姐就格外喜欢照镜子。往梳妆台前一坐就是好半天。”
五天前的夜晚,小姐从噩梦中惊醒。
醒来后,小姐就有了微妙的变化。揽镜自照的时间变多了,话语却少了许多。眼中偶尔流露出复杂得难以形容的情绪,令人难以琢磨。
珍珠听了璎珞的一番话,忍不住笑了起来:“小姐相貌生的好,又是少女怀春最是爱俏的年纪,喜欢照镜子也是难免的。”
璎珞低声笑道:“咱们侯府里有五位小姐,还有寄住在侯府的两位表姑娘,谁能及得上我们小姐明艳动人。”
话语中溢满了骄傲。
珍珠连连点头附和:“说的是呢!吴家表姑娘整日穿金戴银描眉画唇,看着也是美人一个。不过,到了我们小姐面前,就如萤火和月光争辉!”
璎珞掩嘴一笑:“哟,小珍珠的嘴皮子越来越麻溜了。要是小姐听到这番话,心里不知多高兴。”
两个丫鬟聊的兴起,声音早已传进了屋子里。
大丫鬟琳琅性情沉稳持重,听着珍珠和璎珞闲扯,心中有些不喜,皱着眉头说道:“这两个丫头,实在太聒噪了。”
说着,站起身来走到门边,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一声。
珍珠璎珞见了琳琅,立刻老实了,规规矩矩地站好。
琳琅低声数落了几句:“你们两个在门口叽叽喳喳说个没完。让人瞧见了,岂不会笑话我们依柳院没规矩。”
声音不大,语气却颇为严厉。
珍珠璎珞被训得不敢抬头。
一旁的玲珑几个笑嘻嘻地看热闹。
坐在梳妆镜前的顾莞宁转过身来,看着门口似遥远又无比熟悉的一幕,心里涌起阵阵难以言喻的唏嘘感慨。
她身边有两个管事妈妈,两个贴身大丫鬟,四个二等丫鬟并八个三等丫鬟。三等丫鬟做些跑腿洒扫的粗活,有资格进闺房伺候她的,只有六个一等二等丫鬟。
四个二等丫鬟各有专长。
珍珠天真可爱,厨艺极佳。
璎珞活泼俏皮,擅长梳妆。
还有精明干练擅长账目的琉璃,沉默少言精通医术的珊瑚。
两个大丫鬟,分别是玲珑和琳琅。玲珑是定北侯府家将首领顾柏的女儿,自幼习武,每日贴身护着她的安危。
琳琅是乳母祝妈妈的女儿,比她大了两岁,自幼陪伴她一起长大,情分最为深厚。
在她遭遇心上人和亲人的背叛伤害时,琳琅陪着她一起伤心落泪。
在她痛苦彷徨犹豫不决时,琳琅一直安慰鼓励她。
她下定决心斩断情丝毅然嫁人,琳琅随着她一起出嫁,成了她的左膀右臂。
之后宫变遭逢乱世,她带着儿子狼狈逃亡,东躲XC被身手高强的死士一路追杀。在最危急的时刻琳琅挺身而出,替她挡下了要命的毒箭!
她活了下来!
琳琅却在最美好的双十年华陨落。
其余几个丫鬟也因为不同原因陆续身亡。
只余下身手超卓的玲珑,一直陪着她,直至她领兵杀退强敌报仇雪恨夺回一切。可惜,玲珑因为满身旧伤,寿元大大受了损,不到三十岁就香消玉殒。
她入主慈宁宫,成了大秦历史上最年轻的太后,执掌朝政,风光赫赫。
无人知晓她亲眼目睹身边重要亲近的人一一离世时的凄凉悲伤。
重生而回,看着她们一个个如记忆中的鲜活精神,她忽然觉得,身体里沉积了多年的另一个自己也跟着活了过来……
“好琳琅,你别板着脸训人了。”顾莞宁的眼角眉梢俱都含着笑意,声音轻快悦耳:“瞧瞧你,才十五岁的年纪,整日沉着脸,看着倒和祝妈妈差不多。”
语气中满是戏谑。
玲珑几人噗嗤一声笑了起来。
被训的抬不起头的珍珠和璎珞也情不自禁地弯起了唇角。
琳琅无奈地看了过来,小声嘀咕抱怨:“小姐,你总这么惯着她们。日后奴婢可管不住她们几个了。”
清晨耀目柔和的阳光,透过茂密的枝叶,洒落在琳琅端庄秀丽的脸庞上。薄薄的嗔怪,显得眉眼生动。
顾莞宁心中一阵柔软,轻笑着说道:“谁敢不听你的,只管告诉我。我给你撑腰!”
琳琅被这一句话哄得转嗔为喜,心情瞬间愉悦了起来:“小姐,时候不早了,该去荣德堂了。迟了,夫人怕是又会不高兴。”
提起定北侯夫人,顾莞宁眼里闪烁的温暖笑意瞬间消退。
取而代之的,是讥削和冰冷。
定北侯夫人沈梅君……
一切纷扰,都由她而起!
如果不是她做下的荒唐错事,如果不是她的是非不明轻重不分,如果不是她的偏心偏执,自己又怎么会一步步走到绝境?
嫡亲的生母,那般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,凉薄心狠得荒唐可笑。说出来,怕是没人会相信……
琳琅没等来顾莞宁的回应,略有些诧异地抬起头,试探着问道:“小姐,你这是怎么了?”
小姐和夫人这对亲生母女,素来不算亲近。不过,小姐在礼数上颇为周全。往日每天都是这个时辰去荣德堂,然后随着夫人一起去正和堂给太夫人请安,从不曾偷懒懈怠过。
顾莞宁抿了抿唇,扯出一个淡薄的笑意:“没什么,刚才想到一些事,一时失了神。不是要去荣德堂么?现在就走吧!”
说着,站起身来,不疾不徐地向外走。
父亲定北侯顾湛在边关战死已有三年。
如今,三年的孝期已经守满了。
算算时间,沈氏也快按捺不住,要有所“举动”了……
第二章母女
大秦建朝已有百余年。
高祖皇帝当年起兵争夺天下,顾氏先祖曾是高祖皇帝最亲信的家将,为高祖皇帝冲锋陷阵,立下无数汗马功劳。
高祖皇帝坐上龙椅之后,分封有功之臣,顾氏先祖被封为定北侯。高祖皇帝赏赐顾家丹书铁券,爵位世代承袭。
从顾氏先祖传到顾湛这一代,已有一百多年。顾家的儿孙一辈接着一辈驻守北方苦寒之地,为大秦戍守边关抵御外敌。
顾家的男子鲜少寿终正寝,大多战死沙场马革裹尸。世代累积的战功和一条条陨落的性命,铸就了顾家的荣耀辉煌。也使得定北侯府,成为大秦武将中当之无愧的领袖。
三年前,匈奴铁骑突袭雁门关,顾湛亲自率兵迎敌,不慎中箭身亡。主将身亡兵心溃散,定北军被匈奴铁骑大败。连顾湛的尸体都没能抢回来。
匈奴铁骑闯入关内数十个城镇,烧杀抢掠足足一个月之久,才退回关内。
顾湛虽然战败,却以身殉国,尸首无存。
元佑帝并未降罪于定北侯府,反而下令厚葬顾湛的衣冠,并让顾湛的庶出兄长顾淙承袭了定北侯的爵位,接替顾湛驻守边关。
这一切,足以昭显天子对定北侯府的恩宠。
顾湛死了,定北侯府依然屹立未倒!
对顾莞宁来说,父亲顾湛是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。她出生不满一年,顾湛就领兵去了边关,期间数年未回京城。
顾湛死亡的噩耗传来。顾莞宁只能看着顾湛生前的画像,在心中默默地勾勒着父亲的模样。
七年前,定北侯夫人沈梅君不远千里去边关寻夫,直至怀上身孕才回京城。因为路途奔波劳累伤了胎气,沈梅君怀孕七个月便早产生下儿子。
顾湛终于有了子嗣,顾家嫡系后继有人。
沈氏的定北侯夫人位置也牢不可破,无人能撼动。
如今定北侯的爵位已由顾淙承袭,顾淙的妻子吴氏也有了诰命。可提起定北侯夫人,依然是沈梅君。
吴氏心里是否憋屈,不得而知。
总之,沈氏一直安然地住在定北侯府的正院里,执掌侯府中馈内务。
……
顾莞宁领着琳琅玲珑进了荣德堂。
一身青色衣裙梳着双丫髻的丫鬟笑吟吟地迎上前来:“奴婢见过小姐。夫人刚才还在念叨着小姐呢!可巧小姐就来了。”
是沈氏的贴身丫鬟碧彤。
碧彤约有十七八岁,容貌白皙俏丽,一脸笑容,颇为讨喜。
碧彤在沈氏身边伺候数年,从三等小丫鬟做起,一直熬到了四个一等大丫鬟的位置之一。伶俐圆滑自不用说。见了顾莞宁,分外热络殷勤。
这也是理所当然。
顾老侯爷死的早,留下了三子一女。长子顾淙幼子顾海都是庶出,只有顾渝顾湛姐弟是太夫人姚氏所生。
顾渝十五岁时嫁入皇家,做了齐王妃。十年前随着齐王就藩,将世子留在京城,代齐王夫妇尽孝。
顾湛和沈氏成亲多年,聚少离多,只有一子一女。
庶出的长房倒是子女颇丰,共有两子两女。庶出的三房也有两女一子。
顾莞宁顾谨言姐弟,是侯府正经嫡出,也是太夫人真正的血脉。在侯府中的地位,远胜过其他堂兄弟姐妹。
顾莞宁对碧彤淡淡一笑:“你去通禀母亲一声,就说我来给母亲请安了。”
碧彤笑着应了,转身打起珠帘,进了内室。
顾莞宁深深地看了碧彤窈窕的背影一眼。
沈氏执掌中馈多年,收拢了不少丫鬟婆子。不过,这荣德堂也算不上铁板一块无机可趁。就拿碧彤来说,她是顾府的家生子,亲娘老子兄长都是顾家下人,根系都在顾家。对沈氏的忠心当然是有限度的。
稍微花些心思,将碧彤拉拢过来不算难事……
片刻过后,碧彤满脸笑容地回转,请顾莞宁进了内堂。
……
定北侯夫人沈氏,安然地端坐在内堂里。
肤白似雪,乌发如墨,目似秋水,眉若远山,琼鼻樱唇。
美丽,端庄,优雅。
年至三旬,看着却如双十佳人。
为亡夫顾湛守孝已满,沈氏依然穿着素色的衣裙,脸上不施脂粉,满头的青丝挽成最简单的发髻,发上插了一支式样最简单的金钗。
如此简单的衣着穿戴,丝毫无损沈氏的倾国美色和动人风姿。
顾莞宁的容貌肖似父亲顾湛,美得明艳耀目灼灼其华,和气质清冷淡雅如寒梅的沈氏并不相似。
想来,这也是沈氏待她这个女儿疏远冷淡的一个重要原因吧!
当年费尽心思讨好沈氏,换来的却是沈氏的漠然。她失落难过之余,只能一次次地安慰自己,母亲天生冷清冷性,心里怜惜疼爱她,也不会轻易流露出来。
很快,沈青岚的出现,扇了她重重一记耳光。也打碎了她对沈氏所有的期待和幻想。
原来,沈氏不是天生冷漠。
原来,沈氏也会露出那样温柔爱怜的笑容。
原来,沈氏也会那般全心全意地疼爱一个人。
只不过,那个人不是她罢了!
……想及往事,顾莞宁眼中闪过一丝讥削的冷笑,很快隐没在眼底。
顾莞宁走上前,行了个标准的裣衽礼:“女儿给母亲请安。”
沈氏淡淡地嗯了一声:“你今日来的还算早。言哥儿还没来,稍等上一等。待会儿我领着你们姐弟两个一起去正和堂请安。”
定北侯府传承百年有余,极重门风孝道。太夫人健在,三个儿媳每日的晨昏定省是绝不能少的。
所有儿孙晚辈,也是如此。
话音刚落,门口便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。
……
很快,一个男童出现在众人面前。
男童约有七岁,眉眼精致,漂亮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眼。半大的孩童,正是淘气捣蛋的年龄。这个男童却是少见的文雅清秀,举止有度。
进来之后,男童一本正经地抱拳,喊了声母亲,又转向顾莞宁:“姐姐今日倒是来的早。”
这个男童,正是顾谨言!
顾湛唯一的儿子,顾家唯一的嫡出血脉,定北侯府将来的继承人!
顾莞宁看着当年疼爱至极不惜为他做任何事的胞弟,心里涌起的,却是复杂得难以名状的情绪。
憎恶,厌弃,愤怒,懊恼,还有悔之莫及……
然而,她的面容是那样的平静自然,眼中流露出和往日一般的明朗笑意:“我今日起得早,便来得早了一些。”
比做戏,谁能及得上执掌朝政后宫数年的她?
看到儿子,沈氏冷漠淡然的神情陡然变了,眉眼间俱是温软的笑意:“阿言,早饭吃过了没有?”
顾家家规严谨,男孩到了五岁,不得和母亲同住。免得长于妇人之手,被养出娇惯温软的性子。
沈氏再心疼爱子,也拗不过顾家家规。
顾谨言从五岁起搬到荣德堂后面的听风居里,每日和其他堂兄弟一起进顾家族学读书习武。
顾氏族学在京城赫赫有名,读书习字还在其次,更注重兵法布阵武艺。重武轻文,在京城众多族学中堪称独树一帜。
不少和顾家交好的武将勋贵,争抢着将儿孙送到顾家的族学来。
顾谨言进了族学之后,每日沈氏也只有早晨晚间才能见上儿子一面。顾谨言笑着答道:“回母亲的话,我五更就起床洗漱,扎马步练拳半个时辰,然后沐浴更衣,早饭已经吃过了。”
沈氏听得十分心疼:“你才七岁,身子骨还没长成,应该多睡会儿。怎么起的这么早?又是扎马步又是练拳的,可别伤着身子。”
“我知道母亲心疼我。”顾谨言一本正经的应道:“不过,大哥他们都是五更起练武。我虽然年幼几岁,也不能偷懒躲滑。”
一副小大人的模样,看着有些可笑,更多的却是可爱。
这样的顾谨言,又有谁能不心生欢喜?
前世,她对这个胞弟一直十分疼惜,百般呵护。沈氏对顾谨言的偏心,在她看来也是理所应当的。
毕竟,顾谨言是二房唯一的男丁,也是她们母女将来最大的依靠。
很久以后,得知了所有真相的她,才惊觉当年的自己是何等无知可笑……
顾莞宁心中愈发复杂难言,下意识地将头扭到一旁,不愿再看这母慈子孝的一幕。
沈氏拉着顾谨言的手,细细询问衣食起居,一派关切。那份慈爱和温柔,几乎要溢出眼角眉梢。
对站在一旁的顾莞宁却不管不问,颇为冷淡。
一旁的丫鬟和管事妈妈们早已司空见惯。
顾谨言倒是没忘了自己的亲姐姐,冲顾莞宁扬起笑脸:“姐姐,你今日怎么一直都没说话?是不是嫌我话多了不乐意理我?”
沈氏略略蹙眉,看了过来。
顾莞宁定定神,淡淡笑道:“没有的事。我刚才是见母亲和你说的热闹,这才没插嘴。”
顾谨言素来喜欢这个性情爽朗明快的长姐,闻言笑着走过来:“姐姐,我们随着母亲一起去正和堂给祖母请安。”一边说着,一边来拉顾莞宁的手。
还没碰触到,手背就被拍了一巴掌。
“啪”地一声脆响!
第三章祖母
顾谨言的手尴尬地落在半空。
那张精致可爱的脸孔上,满是惊愕和委屈。
姐姐今天是怎么了?
为什么会这么用力地拍开他的手?他的手背都被打痛了。
往日,她可是最喜欢拉着他的手去正和堂的。
没等顾谨言委屈地张口,沈氏已经霍然变了脸色:“莞宁,你这是做什么?好端端地,为什么打阿言的手?”
那张似梅花般清冷自持美丽动人的脸孔,此时绷得极紧,看着顾莞宁的目光透着森冷不善。
顾莞宁原本还有些微歉疚之意,见了沈氏这般神情,深藏在心底的怨怼和恨意顿时涌了上来。
为什么?
沈氏怎么有脸问她为什么?
顾谨言的真正身世,没人比沈氏这个亲娘更清楚。
沈氏费尽心机,生下儿子,顶着顾家的姓氏,成了顾家唯一的嫡孙。将来定北侯府世袭的爵位和偌大的家业都会是顾谨言的……顾家百年基业,就这么落入沈氏母子手中。
好深的算计!好毒的心肠!
当年知道真相之后,她既伤心绝望又万分痛苦,几乎崩溃。
她毅然嫁给病重的太孙。有了太孙妃的身份,她才得以保全自己。也有了身份资格暗中筹谋,对付所有曾背叛伤害过她的人……
过程中的种种艰辛磨难不提也罢。
不过,笑到最后,才是真正的胜利者。
领着儿子重新踏入皇宫的那一刻起,她心中再无半点柔软和温情。哪怕是对着生母和有一半血缘关系的胞弟下手,也丝毫没有犹豫过。
重活这一回,知悉所有晦暗扭曲的隐秘的她,绝不会心软!
该报的仇,该出的恶气,她会一点不漏地讨回来!
“母亲息怒。我一时失神,没察觉是阿言来拉我的手,刚才的举动,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。”顾莞宁面不改色地应道。
顾家尚武风气浓重,男子人人自幼习武,女子也要学些骑射的本领。这一辈的五个女孩里,顾莞宁的骑射是学的最好的,身手也远胜过其他堂姐妹。
沈氏轻哼一声,依旧沉着脸。
现在还不是和沈氏撕破脸的时候。
顾谨言对自己的真正身世一无所知,现在还只是个天真可爱的孩童罢了。
顾莞宁冲着顾谨言歉然一笑:“阿言,我刚才是不是打痛你的手了?手给我看看。”
顾谨言被顾莞宁这么一哄,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:“现在一点都不痛了。刚才是我大惊小怪,吓着姐姐了。”又仰着小脸对沈氏灿然一笑:“母亲,你别生姐姐的气了。我们一起去给祖母请安好不好?”
沈氏的怒容撑不住了,笑着嗯了一声。
一家三口,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,和和美美地一起去了正和堂。
……
长房三房的人已经都到了,正和堂一派热闹。
长媳吴氏和三儿媳方氏,各自领着儿女站在太夫人姚氏面前。
太夫人年近六旬,满头银丝,额上眼角俱是皱纹,唇角含笑地看着孙子孙女,面容慈祥可亲。
不过,没人敢小觑了这位貌似温和的太夫人。
老侯爷英年早逝,留下一堆妇孺孩童。顾家旁支对爵位虎视眈眈。是太夫人一手撑起了定北侯府,保住了爵位,将三子一女都抚养成人。
再到后来,长女顾渝嫁入天家做了儿媳,唯一的嫡子顾湛成亲不满三年就去了边关,领兵打仗戍守边关,立下赫赫战功,成了大秦朝武将的中流砥柱,简在帝心。
太夫人有这么一双出众的儿女,足以骄傲地抬起头颅。
庶出的顾淙顾海,对这位坚强精明处事公正的嫡母,只有感激尊敬,从无半点不满。三个儿媳和满堂的孙子孙女,在太夫人面前更是毕恭毕敬。
三年前顾湛战死身亡的噩耗传回京城时,太夫人当场口吐鲜血昏迷过去。醒来痛哭了一场后,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为庶长子顾淙请封爵位。
只从此事,便能看出太夫人的精明厉害之处。
顾湛死了,嫡出的孙子顾谨言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孩童。想承袭爵位,至少也要等到顾谨言长大成人。
与其让爵位空悬,倒不如先让庶长子承袭爵位。日后,顾谨言娶妻生子,再袭爵位也不迟。
太夫人没有隐瞒自己的心思,将这个打算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顾淙夫妇。
顾淙万万没料到这个爵位会轻飘飘地落到自己头上,惊喜之余,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太夫人这个条件。
吴氏一开始当然也是高兴的。时间长了,心里开始觉得不是滋味。
丈夫是定北侯,她才是正经的定北侯夫人,这侯府里的事务也该由她来执掌才是正理。这荣德堂,沈氏住了十几年,也该让出来给她才对!
偏偏府中上下都对沈氏执掌中馈的事毫无异议。
她这个长房长媳,依旧和以前一样,每月领些月例,想额外支出银子置买东西,还得看弟媳的脸色……
沈氏母子三人翩然进了正和堂。
原本正和吴氏闲话的太夫人,立刻抬起头来,笑容亲切和蔼:“言哥儿,宁姐儿,你们两个都到祖母这儿来。”
之前笑得敷衍,说话也漫不经心,二房的人一来,笑容才真正延伸到了眼里。
到底是嫡亲血脉!
太夫人这颗心,总是最偏着二房的。
吴氏心里酸溜溜地想着,面上却扬起热络的笑意:“二弟妹,快些过来坐,位置早就给你留着了。”
沈氏在妯娌中地位超然,也最得太夫人欢心。吴氏虽是长嫂,在这个弟媳面前却生生矮了一个头,特意留了最靠近太夫人的位置。
沈氏淡淡应了句:“多谢大嫂。”
然后施施然坐下了。
吴氏看着沈氏美丽优雅的侧脸,心里那口气堵在胸口,上不去下不来,既窝囊又憋屈。
一旁的方氏倒是平和多了。论长论嫡,都轮不到三房。她争不过,索性伏小做低,乐得省心自在。
在顾家,女人们的地位荣耀都是靠男人用命博来的。
顾湛死了,如今在边关打仗受苦的人是顾淙。一走就是三年未归。想回来,要么是垂垂老矣不能再上战场,要么就是马革裹尸。她倒宁愿丈夫没什么出息,至少能待在京城守在她身边。
妯娌三个坐到一起,不管心里各自在想什么,表面上看一团和气。除了沈氏天生一张清冷的模样话语少了些,吴氏和方氏都颇为健谈。
……
这一边,太夫人亲切地询问道:“言哥儿,你近来课业学得如何?有没有觉得吃力?”
顾谨言乖乖答道:“回祖母的话,孙儿课业还能应付,不算吃力。”
太夫人笑着点点头,又看向顾莞宁:“宁姐儿,你前几日做了噩梦,这几天气色看着不如以往,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。别被噩梦惊着了。”
太夫人的目光里,是遥远又熟悉的温和慈爱。
顾莞宁看着满头银丝满额皱纹的祖母,鼻子陡然一酸。
那一年,她被沈氏和沈青岚联手逼至绝境。绝望之余,她破釜沉舟,决意要嫁给病重的太孙冲喜。
素来最疼爱她的祖母,又气又急,怒骂她一顿。可惜到了那个时候,已经无法阻止无力回天了。
祖母忍着伤心难过失望,为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。
她出嫁后不久,祖母就病倒了。
原本只要好生将养,便能慢慢痊愈。不料,沈氏竟暗中在汤药里做了手脚。
祖母一病不起。
风雨交加的夜晚,她在产房里拼命生下儿子。没等将喜讯送到定北侯府,就惊闻了祖母病逝的噩耗。
撕心裂肺的痛楚,令她痛不欲生。
她哭了一整天,也落下了见风流泪的毛病。
可哭的再多也没用了,祖母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人世。
后来,她亲手除去了沈氏,为祖母报了仇。只是,逝者已逝,世上唯一全心全意疼爱她的那个人,再也不会回来了……
她恨沈氏,更恨自己。
如果她当年能够更聪明更冷静,如果她没被背叛嫉恨冲昏了头脑,如果她不是坚持要嫁给短命的萧诩,性情坚韧的祖母就不会心力交瘁大病一场,也不会被沈氏害了性命。
苍天垂怜,让她重回到十三岁这一年,也令她和安然无恙的祖母重逢。
太夫人见顾莞宁眼中水光点点,先是一怔,旋即皱着眉头问道:“说的好好的,怎么忽然就哭了?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?还是哪里不舒服?快些告诉祖母!”
下一句没出口的话当然是:不用怕,凡事都有祖母给你撑腰!
顾莞宁鼻子愈发酸涩,心里却涌起熟悉的暖流。
是啊!
一切都重来了!
没什么可怕的。
这一世,她会守护所有在意的人。再没人能伤害到她们一星半点。
“祖母这么疼我,这府里哪有人敢欺负我。”顾莞宁眨眨眼,将泪水逼了回去,唇边漾开甜笑,像往日一般撒娇卖乖。
太夫人被逗得开怀一笑。
沈氏悦耳的声音忽然响起:“儿媳有件要紧为难的事,思来想去,只得厚颜和婆婆商议。”
太夫人笑容不减:“有什么事,只管张口说就是了。”
顾莞宁眸光一闪,唇角扯出一抹冷笑。
第四章重演?
“前些日子,我接到了五哥的来信。”
沈氏不疾不徐地说道:“五哥是我娘家三房的独子,比我年长一岁,自小和我一起长大,感情素来亲厚。自从我出嫁到京城后,这么多年来,和他再无书信来往。没想到他会写信给我。”
沈氏的五堂兄?
太夫人在脑海中迅速地搜索了一圈,意外地发现自己竟毫无印象。
沈氏生于西京长于西京。当年顾湛偶尔路过西京,和年少时的沈氏有了一面之缘,为沈氏的绝色姿容倾倒,执意要娶沈氏为妻。
太夫人对唯一的爱子亲事,自是格外上心。特意命得力的管事妈妈去了西京一趟,细细地打听了沈家的情形。
沈家虽比不得京城勋贵,也是诗书传家的名门望族。沈氏美貌无双,擅琴棋书画,有西京第一美人之称。
抬头嫁女,低头娶媳。
太夫人拗不过顾湛的坚持,很快应了这门亲事。请了官媒登门提亲。
以沈家的门第,和定北侯府结亲,无疑是沈家高攀。不出所料,官媒登门后,沈家喜出望外,很快便应了这门亲事。
婚期原本定在当年年底,不料沈氏在入冬之际受了风寒,生了一场重病。沈氏体弱,病情时好时坏,养了近一年才痊愈。
第二年年底,沈家人送嫁到京城,苦等了一年的顾湛,终于如愿以偿地娶了沈氏。
京城离西京路途遥远,这些年来,沈氏从未回过娘家,除了书信年节礼来往,走动并不密切。
沈氏的几个堂兄,太夫人都是见过的。
这位沈五爷,却从未露过面。
“沈五爷特意写信来,可是有什么事请托?”太夫人将心头浮起的一丝疑惑按捺下去,温和地询问。
这么多年没有来往,忽然写了信来,必然是有事相求。
沈氏轻叹一声:“五哥自幼饱读诗书才学出众,十六岁时就中了举。是沈家这一辈兄弟中天赋最出众的一个。他本该很快到京城来参加会试,考中进士谋取功名光耀门庭。”
“只可惜,十几年前他骑马时不慎落了马,落下了腿疾,行走有些不便……”
说起往事,沈氏眉尖轻蹙,美丽清雅的脸庞似笼上了一层轻纱,美得令女子也要动容。
大秦科举制度严苛,男子身有疾病或残缺者不得参加科举考试,更不得为官。
身患腿疾的沈五爷,自是和仕途绝了缘分。
太夫人听了,心中也不由得暗暗惋惜。怪不得沈五爷这些年从未来过京城。原来其中还有这么一层缘故。
吴氏在一旁听的有些不耐,插嘴问道:“二弟妹,你说了半天,我还是没听懂。沈五爷特意写信来,到底是有什么事相求?”
方氏也好奇地看了过来。
沈氏略一犹豫,才说道:“五哥妻室早亡,一直未曾续弦。身边只有一个爱女,闺名青岚。岚姐儿今年十四岁,眼看着快到了说亲的年龄。五哥便想着让岚姐儿到京城来投奔我这个姑姑。”
日后也能在京城说一门好亲事。
原来只是这么一桩小事!
太夫人失笑:“亏你郑重其事地这么说了半天,原来只是这等小事。我这把年纪了,最喜欢热闹,巴不得府里的人多热闹一些。”
对顾家来说,接纳一个来投奔的表姑娘,确实算不得大事。
别的不说,现在顾家就住着两位表姑娘。一个是太夫人娘家的侄孙女姚若竹,另一个是吴氏娘家的侄女吴莲香。
再多一个沈青岚也无妨。不过是收拾一处空院子,每个月多些花销用度罢了。
就连吴氏听了,也觉得此事无关紧要,笑着附和道:“婆婆说的是。岚姐儿来了,正好给宁姐儿做个伴。”
沈氏难得觉得吴氏说的话顺耳,含笑道:“大嫂说的是。莞宁一个人住在依柳院里,空空荡荡的,不免有些孤单寂寞。我想着,也不必另外给岚姐儿收拾住处了,就让岚姐儿住到依柳院的西厢房里,和莞宁作伴……”
“不必了!”
一个声音突兀响起,打断了沈氏的滔滔不绝。
……
沈氏笑容一僵,下意识地看了过去。
顾莞宁也微笑着看了过来,清亮的眼中却毫无笑意:“我习惯一个人独住,不想和人同住。”
拒绝得干脆利落,毫不留情面。
沈氏既惊愕又难堪,眼中闪过一丝阴霾。
如果不是在正和堂,只怕她现在已经阴沉着脸训斥出声了。
不过,太夫人一向最疼爱顾莞宁。当着太夫人的面,她这个做母亲的,也不得不收敛几分。
沈氏硬是将心里的怒气压了下去,挤出一个笑容来:“莞宁,岚姐儿在西京长大,从未来过京城。乍然到我们侯府来,若是让她独住一个院子,怕是不太习惯。你的依柳院这么大,让她一并住下也无妨。她听话懂事,不会给你添麻烦的。”
顾莞宁扯了扯唇角:“母亲刚才也说了,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五舅舅,也从未见过青岚表姐吧!既是如此,母亲又怎么敢断定她听话懂事,不会给我添麻烦?”
沈氏:“……”
“再者说了,远来是客。我们顾家不缺待客的院子,也不缺伺候的下人,更不缺每个月的月例银子。让青岚表姐住进我的院子里,本是母亲的一片好意。在别人看来,只怕会觉得我们怠慢了亲戚。”
顾莞宁慢条斯理地说完这番话,又冲太夫人撒娇:“祖母,孙女说的对不对?”
“对对对,宁姐儿说的有道理。”
太夫人乐呵呵地点点头,然后和颜悦色地对沈氏说道:“宁姐儿不惯和人同住,你就另挑一个院子给岚姐儿。需要什么家具摆设,让人去库房里找一找,或是打发人出府置办。”
太夫人一张口,这件事就算是定下了。
沈氏心有不甘,却不得不强颜欢笑:“多谢婆婆。”
缩在袖中的手,下意识地紧握成拳。
长长的指甲掐入掌心,一阵阵细微的刺痛。
顾莞宁是定北侯府嫡出二房的嫡女,身份矜贵,不言而喻。平日里来往的,都是京城勋贵世家的嫡出小姐,其中还有宗室贵女和郡主之流。
沈青岚住进依柳院,就能和顾莞宁朝夕相伴同进同出。能随着顾莞宁一起出门做客,会很快融入京城顶级闺秀圈。将来想谋一门好亲事,也会容易得多。
万万没想到,顾莞宁竟然拒绝得这般干脆利落,不留半点余地!
……
顾莞宁冷眼看着沈氏难掩不快的面容,心中冷冷一笑。
前世沈青岚入府前,沈氏也是这般说辞。当年的她,一心想讨好自己的母亲,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。
然后,沈青岚住进了依柳院,和她以姐妹相称。
她爱屋及乌,对沈青岚掏心掏肺,领着沈青岚和闺阁密友相识,一步步地融入京城闺秀圈。
貌美多才楚楚动人的沈青岚,很快崭露头角,在京城渐渐扬名。也很快有了爱慕者和世间难寻的好亲事……
一切都如沈氏所愿!
而她,在知道了真相之后,才惊觉自己当年是何等的愚蠢可笑。
现在,沈氏还想重施故技……呵呵,真是痴心妄想!
“母亲,青岚表姐什么时候能到京城?”顾莞宁冷不丁地张口问道。
沈氏未及多想,张口便答:“算算日子,最多五六天就该到了。”
顾莞宁似笑非笑地“哦”了一声,尾音上扬:“西京离京城路途遥远,一路上就是乘船,也得半个多月。没想到,青岚表姐这么快就要到京城了。看来,青岚表姐思京心切,连母亲的回信也等不得了。”
沈氏:“……”
太夫人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。
接纳一个来投奔借住的表姑娘不算什么。
不过,沈青岚父女这样的做法也着实让人膈应。
太夫人对这位尚未谋面的沈家小姐,顿时生出了几分不喜。
沈氏心中暗暗懊恼,强忍住瞪顾莞宁一眼的冲动,忙向太夫人告罪解释:“前些日子接到五哥的来信,我心中欢喜,没等禀报婆婆,就自作主张写了回信。五哥接了信后,便领着岚姐儿收拾行李来了京城。”
“都是儿媳思虑不周,还望婆婆不要怪罪。”
太夫人淡淡一笑:“罢了,左右都是些小事。一家人说话,有什么怪罪不怪罪的。”
比起之前,态度已经冷淡了许多。
沈氏心中一紧,有心想再解释几句,却也知道此事越描越黑,讪讪地住了嘴。
吴氏最乐见沈氏吃挂落,故意笑着“解围”:“二弟妹这么多年没见过娘家人了,接到五舅爷来信,心中激动高兴也在所难免。二弟妹一时忘了回禀请示婆婆就写了回信,也是情有可原。”
沈氏笑容愈发僵硬,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似的,呼吸不畅。
眼角余光看到顾莞宁漫不经心的样子,心里气不打一处来。
这丫头,今日处处和她作对!
成心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丢人下不了台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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